*「黑河」:光鮮亮麗背後,無法言說的業障。
*「淨化場」:到這裡來,讓我化去你所有的怨恨和悲傷。
黑子正猶豫著該如何前往城鎮,一艘小船划近島前,好心的漁夫順道載黑子至鎮上。這湖濱城鎮好生熱鬧,百業興旺;各類集市、遊樂場所,到處可見衣著光鮮、花錢不手軟的豪客。黑子靠著說故事和表演音樂,溫飽無虞,便在此稍事安頓。
黑子的生活輕鬆舒適,但初抵湖濱時看見的遠方烏雲,始終不曾散去,令黑子感到十分疑惑。然而,每當他向旁人問及此事,對方若非轉移話題避而不答,便是根本否認有烏雲的存在。黑子決心自己尋求解答。他一直走到城鎮的邊界,越過環鎮樹林,一條大河出現眼前:河水顏色青黑,咕咕地冒著泡,並散發出惡臭。
黑子極目朝河源方向眺望,見到縷縷黑氣從河裡冒出,向上竄升,進入烏雲之中。河對岸是一望無際平坦荒蕪的土地,從黑河分出的無數條細小支流,全部流向一座巍峨的建築。那建築表面的色彩圖案不停變幻,彷彿有生命似的。
*「箭靶人」:堅持說出大眾不愛聽的真話,下場便是如此。
*「神仙崖」:我們是美麗的過去式。或許,正因為已成過去,人們才想起我們的美麗。
黑子沿著河邊走,試圖尋找過河的方法。走著走著,遇上一群奇怪的人,個個前後衣襟上都印著箭靶。黑子上前詢問,其中一人回答道,他們都是因為向城鎮居民宣稱,眾人的奢華生活是黑河與烏雲的肇因,最終將導致城鎮毀滅;這種言論引起公眾不滿,鎮議會遂決定以妖言惑眾的罪名,將他們標誌為箭靶人。任何鎮民都可以隨意攻擊箭靶人,所以他們只能在鎮外,過著被放逐的生活。
黑子又問箭靶人過河的方法,得到的答案是,黑河上完全沒有渡口和船隻,唯一的辦法大概就是游過去。雖說河面不算太寬,水流也甚緩,但看那可怖的水色和惡臭,人下水恐怕凶多吉少。
黑子想起以前師父教過的防毒避魔咒,決心冒險一試。咒語果真有效,黑子平安游過了河,來到神秘建築的大門前。門自動打開了,黑子走進去,門旋即關上,裡面一片漆黑,但見遠處一點微光。
黑子朝亮光方向前進,一開始只覺陰風慘慘,彷彿有無數含嗔帶怨的靈體在身周游動;愈往前走,空間愈趨明亮,那股怨氣也逐漸消散。抵達盡頭出口前,環繞在黑子周圍的,已全是溫暖光線和寧靜氣氛。黑子跨出門外,面前是一整片高聳的石崖,其上刻滿精美的雕像,一直蜿蜒到視線之外。
*「天闕斷橋」:當人們不再相信的時候,橋樑也就斷了。
黑子走近石崖,仔細欣賞雕像之美,並讚嘆不已。忽然間,雕像們開口說話了。他們先詢問黑子的來路,聽完他的說明,雕像們才告訴黑子,這裡是神仙崖,那座神秘建築是淨化場;通過淨化場出來的靈魂,就變成神仙崖上的雕像。所以這片神仙崖如此之長,而且仍在持續增長。
雕像們又說,沿著神仙崖往前一直走,會遇到一座長橋,橋的另一端是進出此地的關隘,門上匾額寫著天闕二字。從前天闕外有座石樑橋,連接某座人間島嶼;過去也曾有島上的人通過天闕,來到神仙崖。但不知什麼時節,石樑橋竟然坍塌了,此後便再沒見過從天闕進來的人。
黑子跟雕像們道謝,依他們指示的方向前去尋找天闕。一路上皆如雕像們所述;黑子走出天闕大門,站在斷橋邊,只見腳下一片茫茫大海,前方霧氣瀰漫,完全看不見島嶼陸地。黑子正猶豫不決,忽然一陣狂風襲來,把他捲起帶走。
*「妖怪島」:我們只是順從自己的欲望,自由發展而已。
*「翼人」:等待風起,我將回歸故鄉。
在狂風中翻騰了不知多久,黑子毫髮無傷地落到地面上。利用水鏡,黑子得知腳下這片土地,就是神仙崖雕像所說的,過去曾與天闕石樑橋相連的島嶼。在水鏡的映像裡,黑子看見美侖美奐的建築物:神廟、學校、政府機構,都呈現莊嚴而有活力的樣貌;人們衣著簡單優美,散發知性高雅的氣質。然而,抬眼看現在的情況,廟堂建築早已化為廢墟,且島上竟見不著一個人,全是妖怪。
更令黑子費解的是,這座島嶼並非被外來妖怪襲擊奪佔,卻是人們自己轉變的~不知何時,有人突然變成妖怪,然後就像傳染病似的,人們一個接一個化為妖怪,或被妖怪殺害,終至全島沒一個真人。連接天闕的石樑橋,大約就是從人化妖的那時起坍塌的。
黑子有咒語護身,島上群妖奈何不了他,但也不知該如何離開。坐困愁城的黑子,強烈想念起家鄉;即使不當黑巫師,他在家鄉也有其他事情可做。甚至,說不定有不用詛咒,也能讓那座虛假神廟頹圮的辦法。日復一日的思鄉中,黑子發現自己背上開始長出一對小小的翅膀,並且日漸變大、變強壯。於是黑子時時在高處等待,等一陣強風到來,載他展翅高飛、越海翻山、回歸故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