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雲情韻 2024.10.2~10.12 | 展出水彩/水粉作品
文/陳敏澤
初學者對於畫水彩的認知，通常是必須先完成精確的鉛筆圖稿，做好色彩計畫，落筆順序設想周全之後，再謹慎地按部就班進行；因為水彩的特性，尤其是透明水彩，一筆下去幾乎無法修改，錯了便難以挽回。不過，這其實只是針對寫實畫法或精確造型的限制。如果是抽象或半抽象畫面，無所謂對錯，只有「平衡」的問題；而平衡是動態的，作品完成前可以不斷調整，如此一來，便不需事前計畫，即興亦無妨，創作的自由度大大提升。
雖然油畫是我的主要創作媒材，紙上即興繪畫一直是我特別且不可或缺的一部份。從2001到08年，間歇性出現的即興作品，基本上可視為和自己的潛意識對話的紀錄；然而為保持思緒流動順暢，畫面向來以黑色線條為主體，輔以灰階色塊或後期的局部上彩。2008年夏天在聖安東尼的【Story】個展之後，我想要突破單色思考的限制，而嘗試用水彩進行複雜色彩的即興創作，不幸接連失敗之後，只好停手；這一停，就是四年多。
這四年餘間我雖然沒有碰水彩，然而持續的油畫創作，讓我對色彩的搭配運用逼近得心應手的境界，油畫作品的即興程度也日益增高。於是2013年初我再度啟用閒置已久的水彩用具，重新嘗試色彩的即興創作，果然一舉而成。這批可算是實驗性質的作品，尺幅偏小，分為19×29及28×37公分兩個尺寸，用意係為之後的抽象油畫創作暖身。和先前相較，創作過程中最大的不同，在於加入了音樂。
進行創作時我習慣放音樂。早年多半放節奏感較強的流行樂，後來收集的樂曲種類日益廣泛，從流行樂、民歌擴充到古典、部落民族、輕音樂等等。漸漸我發現，不只情緒，作畫時的肢體動作也受到背景音樂的影響；這開啟了我對繪畫與音樂之間的身體連結，研究的興趣。事實上，抽象畫的開基祖康丁斯基，其抽象畫即是以音樂為根源。2013年這批即興水彩，刻意挑選風格迥異、但音節皆十分清晰的樂曲，於進行創作時播放，藉由音樂對肢體律動的影響，豐富作品的內容與表現手法。而且在創作一件作品時，反覆播放同一片唱盤，所以最後呈現出的畫面，就是我對這張專輯的視覺詮釋，亦即完成了從聽覺到視覺的轉換。
接著我在前述基礎上，嘗試較大尺幅的抽象油畫創作；一段時間之後，覺得以較大尺幅作品而言，自己還是偏愛具象畫，於是把抽象留給小幅即興創作。2015至2019年間，由於發現「油畫紙」這種方便好用的材料，即興創作也改用油彩行之。2020年起，顧慮到自身呼吸道過敏問題，開始減少油畫創作時間，於是又恢復以水彩作為即興創作的媒材。
《古琴操》系列8幅水彩，創作時係用一套8張古琴演奏音樂光碟《琴道禪韻》，為靈感來源。光碟出版者將代代相傳的多首古曲，依其性質分類成8組：無際、空靈、逍遙、忘機、嘯傲、清雅、有情、藏劍之琴。雖然一張光碟反覆播放，實際上其中最觸動我的樂曲，主導整個畫面的走向，而作品亦以該曲命名。例如，《有情之琴》包含：胡笳十八拍、大胡笳、長門怨、搗衣、憶故人，作品完成以〈憶故人〉為題。同場展出的其他即興水彩作品，亦是以音樂引導創作；惟其完成之題名，乃依據我當下對畫面的感想而定。
繪畫媒材的應用可以非常多樣，不必拘限於教科書的指導；前提是創作者對於材料的特性，有充分了解。水彩的流動性，作為音韻動能轉換的載體，正合適不過；但先決條件是，嫻熟運用色彩調配和點線面造型變化之間的平衡。「舉重若輕」的背後是苦練功夫，真正的藝術沒有捷徑。
古琴操
